追忆搬家往事
走到朋友家的卫生间,看到洗发水跟沐浴露居然跟我用的一模一样的牌子,心头瞬间有种“吾心安处即吾家”的感觉。
这已经是我第多少次搬家了呢?我想我都快数不清了。长长短短的旅行出差也跟小型搬家无异,行李限额有时是12kg,有时是20kg,有时是32kg,有时是46kg,有时是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在一次又一次的搬家过程中,我也渐渐地理清,什么是我生活离不开的,什么是我生命中无法承受之“失去”。
上大学的时候爸爸妈妈事无巨细地甚至连卷纸都帮我打包带到了学校。之后每次回家或回学校,我都不用考虑行李的重量或体积,因为林生哥哥永远会微笑的帮我把一包又一包的东西往肩上那么轻轻一扛就大步流星的走去。大学“跨海搬校区”时因为我不在厦门,所以我朋友帮我搞定了一切。回学校后,当我走进连“装修布局”都跟从前几乎一样的新寝室的时候,我似乎完全没有领会他为我付出的巨大艰辛。甚至连毕业搬家,我也没吃什么苦,无非是打包东西时比较麻烦,看到大大小小的13个袋子,我老妈一阵错愕后也没说啥。
总算还是轮到了要自己搬家,从收拾到运输到卸货。“不用考虑体积、重量、是否必要”这个曾经的收拾行李的原则瞬间坍塌,终于有一天我不得不第一次面对32kg的限额(而之后是更为严苛的20kg),我手足无措。这个不能带,那个装不下,收拾行李的时候我颇为沮丧,默默地盯着旁边体重秤上的刻度发愣。当我把这坨体重还略微超过32kg的黑色大怪兽,随身小提箱和一个双肩包就着我的小身躯搬去大洋彼岸时,我才意识到在打包行李时我犯了多少错误。而这个错误,在之后甚至还有点“变本加厉”。
想起去年光光在日内瓦就搬了三次家,然而即便间隔时间这么短,每次收拾行李,我还是能理出不少“鸡肋”,然而很多当时扔掉的东西却让我事后懊悔不已。我就像个担心西方列强尚且活在温饱线下的顾虑鬼一样,每次都带去一堆衣服鞋帽,然后带回来更多的衣服鞋帽,然后这些鞋帽又渐渐退出我生活的舞台,我很怀疑我当初费那么大力气把它们扛过来又寄过去,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总觉得中国超市无处不在,里面肯定什么都有,可事后却大街小巷搜肠刮肚地寻觅一些熟悉的家乡味道。我总是任由我的“字典癖”随意发作,带去好几本硕大的字典,然后当我只能快步跳过图书馆的字典区以免刺激到自己。可当我心情低落时,枕边却没有一本可以抚慰心灵的诗集;而我在他乡买的许多美好的文字,却因其看上去的沉重,被我随意捐赠了。我的摘记、我的作业、老师的评语、写满批注的论文早已被我抛到了不知道的地方,而当时我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的写照也随之一同消失。
不重要的东西我总是装得盆满钵满,重要的东西我却遗落他乡。我不禁对自己屡屡犯错发出通牒:到底什么是我生活离不开的东西呢?经过这么多次,我只能这样告诫自己:
当你去一个地方时,要轻装上阵;当你离开时,请一定把历史一并带回来。 你真正需要(need)的物资和工具要比你想带(desire)的少很多很多;而你需要的精神食粮,却总是没带够。如果你不愿意让这件东西陪伴你至少2年,那么请让它继续留在货架上吧。
当年Jacqueline告别工作了3年的华尔街,去非洲时,带的无非是一把吉他和几本诗集。她的原话是:
“I gave away nearly everything I owned, including the antique furniture my mother had given me. Of course, I kept my guitar and a boxful of poetry books, both of which I deemed essential for saving the world.”
在可以看得见的将来,我仍将是一名“流浪者”。然而即使有一天我安定下来,我仍然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名匆匆过客,带不来什么也带不走什么。所以,我要做减法,直到箱子里只剩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