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王
今天是复活节，很多人都会去教会，连那些一年只去教会两次的人也多半会去（另一次是12月25日）。
教会里，大家多半会众口合一诵读使徒信经，或是尼西亚信经。保守估计，今天应该有十亿人会或多或少重温这段信经。信经是什么？简言之，它既是天主教/基督教信仰的浓缩，也是试金石。其中，使徒信经历史最为悠久，尼西亚信经在前者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细节。一个远赴他乡的基督徒如果要找信仰纯正的教会，只需要问一下是否承认信经就可以了。异端邪说基本上都会篡改信经的其中一两条，乍一看区别不大，实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先来看看使徒信经的前半部分：
我信上帝，全能的父，创造天地的主；我信我主耶稣基督，上帝独生的子；因圣灵感孕，由童贞女马利亚所生；在本丢彼拉多手下受难，被钉于十字架，受死，埋葬；降在阴间，第三天从死人中复活……
初读这段话，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是：人物还真不少，不过大部分我都听说过，除了那啥本丢彼拉多。央央大罗马帝国出了那么多名人，凯撒、庞培、屋大维，但偏偏只有本丢彼拉多混进了信经，享受到“名垂千古”的待遇。而他的介入，也立马把信经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等经区别开来––信经是基于历史的，它背后是活生生的史实。那，史实又该如何理解?
史实…… 首先是具体存在、而非抽象的事实；而所有具体存在的事实，都有且仅有史实这一存在形式…… 所有真实的历史都有一种特别而具体的特征。作为特别而具体的史学家典范，卡莱尔（《法国革命史》作者）写争议人物约翰王（英格兰国王，外号无地王约翰）时，开头也极其稀松平常––他出生于几月几日。然而，这便是历史的要义。–– 别尔嘉耶夫(Berdyaev)
信经的可贵之处，在于其基于史实。它高度浓缩了耶稣独一无二的一生，记载了他的出生及受死，同时也记载了史上第一个复活日。然而，细想开来，耶稣的独一无二一处可远不止如此。
不论在神界还是人界，耶稣都举世无双。史上化作人形的神数量众多，被杀戮后复活的也不在少数，但只有耶稣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拥有一个确切的日期。的确，不少宗教创始人同样拥有历史日期，其中有些是先知，有些是神灵的阿凡达，但只有耶稣是道成肉身、人神合一。在尼西亚信经中，这两个描述在不经意间被串了起来：从真神所出之真神……在本丢彼拉多手下受死。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震惊，对比更鲜明的词句组合了。
放眼望去，世界各地的基督徒每天都会念到一个不起眼的罗马总督的名字––并不是为了声讨谴责他（在这方面叛徒犹大和犹太大祭司该亚法罪责更大），而是因为本丢彼拉多这个名字划定了耶稣死期的大致范围。
从这一小小的编年表中，我们还找到了为什么四福音书作者没有采用说教体的原因。因为他们必须记录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的所言所行，记录他生活过的那段历史。他们不像其他礼教派作家那样，可以专挑耶稣言行中抽象且具象征意义的那部分来写。福音作者必须直面史实––须特别且具体。在约翰福音19章5节，本丢彼拉多对犹太人说：“看！这个人！” 他不是泛泛而谈，虚指广义的人或神，而是专指那位头戴荆棘冠冕，身披紫袍的耶稣。他拥有实实在在的肉体和灵魂，曾经游走于伯利恒加利利，曾被众人追捧（这里的众人同样不是泛指，而是指代那个时期真实存在的具体个体）。关于耶稣（神人合一）出生、受难、复活的故事不单单是神与人之间关系的象征与缩影，更是历史上某个时间点发生的一系列具体的真实事件。而当初经历这些事件的人，却完全意料不到所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今天，我们这些不在事发现场的彼此并不相识的人，却在世界各个角落，一同庆祝历史上的第1983个复活节。
P.S. 以下是圣公会版尼西亚信经全文：
我等信独一之神，即全能之圣父，创造天地，及一切有形无形之万物之主。我等信独一之主耶稣基督，上帝独生之圣子，是圣父在万世之先所生，是从神所出之神，从光所出之光，从真神所出之真神，是生非造，是与圣父同体，万物皆借圣子而造；圣子为要拯救我等世人，从天降临，为圣灵感动之童贞女马利亚所生，成为人身，在本丢彼拉多手下，为我等钉十字架，被害而葬，照圣经之言，第三日复活，升天，坐在圣父之右；将来复必有荣耀而降临，审判生人死人，其国无穷无尽。
我等信圣灵即是主，是赐生命者，是从圣父、圣子所出，与圣父、圣子，同是当拜，当称颂者，众先知说预言，皆是被圣灵感动；我等信使徒所立独一圣而公之教会；我等信因为赦罪设立之独一洗礼；我等望死后复活，又望来世之永生。阿们。
文|Yihan 3月25日，2016 部分内容编译自Dorothy L.Sayers作品The Man Born To Be King的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