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光顾着选外院有趣的课，结果今年蓦然回首，发现自己虽然修课数量早已超了，本院的课却还没上够。资深学姐我只好选了系主任Brendan的信息学导论。不情愿、预期低的好处就是，很容易被惊喜到。

第一节课，Brendan说，你们是博士生，自然知道这门课信息量很大，我期待你们都能有很高的阅读效率。但影响阅读效果的有两大devils，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它们就在这间教室里。

我们三个学生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的论文、文具、桌椅，开始瞎猜。当然，我们都猜错了。Brendan指着我同学Tint的荧光笔说，这就是第一个devil。

荧光笔这么人畜无害的文具，居然被当作妖孽？Brendan马上解释说，我经常看到有同学用五颜六色的笔把整篇论文都划得满满当当，可当我问他问题的时候，却什么也答不上来。划线倒是划得很过瘾，可是过脑子了吗，记住了吗？划来划去看上去很勤奋，但实际上脑袋瓜却借机偷懒。所以，收好你们的荧光笔。那么，第二个devil是什么？

既然他把devil定义为“让使用者看上去勤奋实则偷懒的工具”，那么第二个也就不难猜了。我说，是笔记本电脑。Brendan点头说，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用荧光笔，你们用的是pdf里的highlight功能，看完的论文划得五彩缤纷，但关键是读完还是没印象。而且很多人电脑弹窗一大堆，读几段就被带偏了。所以，这门课你们还是用老古董纸和笔吧，把读到的重要、有趣或存疑的观点用你们自己的话记下来，并标注好页码段落，到时可以课上一起讨论。

虽然我已许久不用纸笔做摘记，但还蛮怀念书写体验的，那么就试试看吧！到今天，这个纸笔摘记的试验已进行到了第四周，我非常惊讶的发现，效果真的很好。正因为写字麻烦，所以我不可能整段摘抄，而是得用自己的语言提炼。正因为不能随时用 Ctrl+F，所以记录时必须合理布局、主次分明。摘记过程中，阅读的掌控感很强，而且基本上所有文章都能用两页A5纸总结好，所以温故起来也很方便。

我不得不承认，系主任对devil看得很准。类似的devil还可以拓展到其他领域。比如Casey N. Cep就认识到闹铃的再睡一会儿键其实是影响好睡眠的恶魔（详见恶魔在枕边）。

其实，真正的devil往往都不是青面獠牙，而是看上去像老好人一样。弥尔顿在《失乐园》里刻画的撒旦就是这个类型：

Our sole satisfaction will come in resisting and working contrary to his high will. If his plan is to bring forth good out of evil, then our duty must be to pervert that end and out of good still find means of evil. – Paradise Lost, IV Pandemonium

难怪C.S.Lewis要写 The Screwtape Letters，也许也是为了提醒我们认清devil的真面目吧。